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这首被广为传颂的古诗由南宋慧开禅师创作。在南宋那个国家羸弱、战事不断的年代,能够静下心来赏花、赏月、赏风、赏雪的,大概只有寺院中的僧人吧。
可惜的是,慧开禅师一生只得偏安于江南,未有机会踏足北京。倘若他能云游到潭柘寺,圆月就不会再是他笔下秋景的代表了。月有阴晴圆缺,我们每个月都能见证月圆之时,但是潭柘寺的银杏叶,每年只会变黄一次。如果慧开禅师生活在北京,那么秋有月恐怕要改成秋有叶了。
天洪和Emma从小在北京长大。记得小时候,春天的天是黄色的,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裹挟着蒙古的沙尘肆虐京城,一早穿着白色的校服出门,下午就成土黄色了。夏季的北京闷热潮湿,胡同家中,屋子里满是霉味。
皇城根遇沙尘暴
曾经制霸京城的黑白无常
如此看来,北京最好的季节就是秋天了:天高气爽这个词只有在秋天才能得到最好的诠释:天空湛蓝,白云的位置要比夏天更高一些。蓝天下,胡同里、校园里的树叶变黄的变黄、泛红的泛红,然后纷纷掉落,为孩子们一年一度的拔根大赛提供了免费的道具。那个时候,哪个孩子的鞋里没藏过几位常胜将军?
你有多久没玩拔根儿了?
在那个没有反季节蔬菜水果的年代,秋天代表着丰收。胡同大杂院里的枣树上结满了脆枣,有人会拿着长长的竹竿把枣子都打下来,分给周边的街坊四邻。天洪妈妈所在的机关大院里的柿子树上也结满了柿子,除了喜鹊、斑鸠能一饱口福,每个员工也能收到几个柿子作福利。
北京的秋天,常有人被柿子空袭
市面上能买到的水果就更多了:苹果、石榴、葡萄、大桃,你能想到的水果,在秋季的北京都能买得到。对于80、90后来说,秋季的北京回忆中总是甜的。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如今,我们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任何想吃的蔬菜水果,不同季节带来的不适感也随着生活条件的提升有了显著的改善,但我们依然最爱北京的秋天。如果你想用一天的时间去领略它的精华,那么慧开禅师未能去到的潭柘寺是你的首选。
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早在西晋永嘉元年,潭柘寺就开始修建了,那时候潭柘寺还不叫潭柘寺,而是嘉福寺。事实上,潭柘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是它的官方称呼,只是因为寺庙中有龙潭、有柘树而在民间被称为潭柘寺。
嘉福寺这个名字没有给永嘉皇帝带来任何福气,永嘉五年,匈奴首领刘渊之子刘聪攻入西晋首都洛阳烧杀抢掠,导致了西晋的灭亡,也拉开了五胡乱华的序幕。此后,潭柘寺几度起起伏伏,直到元代忽必烈之女妙严公主来到潭柘寺出家为尼,潭柘寺才开始渐渐兴盛起来。后来,潭柘寺成为皇家寺院,明代帮助朱棣篡权夺位的姚广孝在功成名就后选择在潭柘寺闭关修行。到了清朝,康雍乾三位帝王都曾亲临潭柘寺礼佛,今天潭柘寺的山门上还挂着乾隆皇帝御笔亲书的敕建岫云禅寺。
潭柘寺正门口
跨过山门,踱步向内,首先迎接游客的是大摇大摆的白鸽:它们长期生活在寺院内,早已习惯了虔诚的香客们,不再怕人,不但会从你身边大摇大摆地走过,有时甚至会站在茶桌上,对着游客端详一番。
秋季的潭柘寺和往日最大的不同便在于黄叶。因为是皇家寺院,潭柘寺内生长着不少稀有的树木。早年间,寺内本应长满柘树,但古代老百姓们听说柘树皮可以治疗女人不孕,因此纷纷扒了树皮泡水喝,结果现在寺中难觅柘树踪迹,只有孤零零的一小株长在寺庙门外。
孤零零的柘树
寺院的建筑经过十年浩劫时期的破坏后,大多为重新翻建,因此建筑上并没有太多可看之处。大概由于疫情原因,殿内都不开放,只能站在门口扫一眼,因此不再赘述。寺内保留着曾经的炒菜锅,大锅将近两米深,天洪如果站在锅内,头部恐怕都到不了锅边。
主殿前种着两棵娑罗树。娑罗树又叫七叶树,它的每一小枝上都分有七片树叶。据说娑罗树在夏初开花时,手掌般的叶子托起宝塔一般的花串,就像托着烛台,与佛教文化十分贴合。因此,这两株娑罗树在唐代被人从西域带到潭柘寺种下,如今已成为国内最古老的娑罗树。
站在两株娑罗树间向北望去,是两株高可参天的巨树:左边那株是银杏树,被称为配王树;右边那株也是银杏树,被称为帝王树。帝王树是一株雄树,这名字是乾隆皇帝御赐,早在唐贞观年间便种植于此,距今已有1300年的历史。
Emma坐在高达30米的帝王树下
配王树是在帝王树栽种后晚些时候才栽上去的,本来是为了和帝王树相配开花结果。结果长成后才发现这株也是一颗雄树,所以两株雄树相伴近千年,可惜却永远无法开花结果,也算是潭柘寺的一个小小的遗憾吧。
配王树下赏黄叶
整个潭柘寺内,各类古树有186株,除了柘树、银杏树和娑罗树,还有侧柏、油松、二乔玉兰等,它们大多种植于清代,距今历史都在百年以上。秋季,大多数树叶都在变色、凋落中,此时的潭柘寺成了拍照、散心的最佳去处。
在离开帝王树之前,天洪扫了一眼树上的牌子,上面写着:古树,银杏,一级,标牌编号11010900691,人家清朝的时候有皇帝提名,建国了还混了个北京户口。